JunsenZhang，KlocknerMoellerTrading（Shanghai）有限公司，北京办事处，亮马河大厦写字楼，房间。电话，传真。
没有想到，这个联系方式两个月以后印在了我的新名片上。晚上在家临时起草了一份简历。第二天早早地到了单位，用电脑录入、打印。趁着还不到上班时间，跑到所里行政办公室，用传真机把简历发出去了。因为我没有想过找工作，所以也没有传呼机。联系方式留了夫人的传呼机号码。然后，就出差了。在现场忙了一个星期回来，夫人说曾经有一个叫KM的公司传呼留言，电话号码是，打回去却是找我的。让我打电话跟他们联系。回到所里，我趁着办公室没有人的时候，回了个电话。接电话的年轻女士说，他们是KM公司北京办事处，她是办事处助理JessicaMa，原本是想叫我去展会上参观他们的展品，并且趁展会期间老外在北京，顺便面试，不过现在展会已经结束了。遗憾之际，我不太死心。向夫人申请去中关村又给自己买了个传呼机。之所以去中关村，是因为城里通讯营业厅卖的传呼机都太贵了！然后又给北京办事处打了电话，把我的传呼机号码告诉JessicaMa，请她如果还要联系我的时候，打这个传呼机号码。然后，又出差了。出差回来，居然接到了Jessica打来的传呼。KM公司在机械部北京自动化研究所搞一个PLC产品培训，两周时间，要我去参加。两周时间，得跟所里请个假。所领导倒也没有多想，刚刚完成的项目就是用了KM他们家的产品嘛，培训是正常的。何况也不收费，还管中午饭。波多·凯瑟胡特，腆着大肚子的自动化产品培训师，听说我用过KM公司的PLC产品，中型的，包括开关量、模拟量，还有通讯接口，并且发挥串行扩展的特点，把扩展模块放到了距中控室主机两千米外的信号现场，几乎把这款产品的所有先进性都用到了，非常兴奋。他略微调整了讲课的内容，把原来准备的一个虚拟的自动化系统，改成了我提供的实际系统，作为系统配置实例。自动化所的专家郑清明老师和他的团队我都很熟悉。但是现场听课的人中有三位始终穿得很正式的人不认识。他们每天帮助提样品箱，布置会场，看起来和KM北京办事处有联系。一周以后，大家比较熟了。原来，这三位是北京办事处准备招聘的新员工，已经上岗但是还需要上海总公司的德国总经理面试以后最终确认。Quick，人很随和，喜欢和人打交道；Davy，北钢院毕业，热情开朗；Ning，和他的名字一样，很安静、矜持，偶尔露出灿烂真诚的笑容。培训期间，办事处来了一位女士。克莉丝汀·冉，跑客户的过程中抽空来听讲。冉小姐穿着靓丽、打扮时尚，开一辆墨绿色大众高尔夫汽车，走路风风火火，听讲认认真真。培训的第二周，大概是周三，或者周四吧，Quick收到传呼，兴奋地说让他去一趟办事处，猜想大概是要面试。Quick回来以后，又通知Davy和Ning去办事处。没我什么事？下午两点多，Davy和Ning回来了。Davy问我：你就是陈昊吧？Junsen叫你去亮马河大厦北京办事处。东三环北路燕莎桥的东侧路边，HardRock大门楣头上的老爷跑车夸张地伸向天空。经过亮马河酒店、亮马河公寓。最里边的亮马河大厦写字楼大堂高大轩敞。11层静悄悄的。转过瑞士再保险和高盛金光闪闪的门牌，看到了一扇大玻璃门上那个墨绿色的椭圆标识。椭圆里的上半部分是一个抽象的铃铛，下半部分是大写的M。Jessica打开门禁，把我引进一间小办公室。招聘会上见过的Junsen在里边。还有一个很德国的男人。我客客气气地给他们二位递上自己的名片。他们也给了我名片。那个德国人，Haffmans，是KM的ManagingDirector。后来知道，大家都叫他老哈。Junsen把我的简历递给老哈，一边说，这个是他的简历……呃，没有英文。然后对我说：你自己介绍一下吧。老哈面无表情地听我用生疏怪异的口音介绍自己的经历。然后提了一个问题：你设计过的工程项目里，比如说马达控制柜MCC，是开关板还是智能控制柜？我回答说，是智能控制柜。然后他不理我了，转向Junsen问：你招这个人做什么工作？Junsen解释说他有工程设计的经历，便于我们和设计院交流。老哈没再说什么，然后问我：你准备要多少月薪？我想了想，一咬牙说：四千。老哈看了我一眼，拿起桌上的白万，点着，吐出一口烟，转过身去对着窗外自顾抽起来。我有点忐忑：要高了？转向Junsen，他并没有看我，默默地看着手里我的简历。抽了半颗烟，老哈转回身来，对我说：给你三个月试用期，每月三千五。转正以后每月四千。Junsen好像轻轻舒了一口气，对我说：你回去继续培训吧。十二月一号来上班。走出大玻璃转门，好像北京十一月的天气也不错嘛。回到自动化所，其实培训已经结束了，在自由讨论。他们三位也过来问我结果怎么样。然后说大家都是同事了，以后多照应。互相留了名片，他们三个人的名片已经是KM的了。郑老师也过来祝贺我。我和郑老师是年的FA展上认识的。当时KM初来中国，选择了自动化水平极高的机械部自动化研究所电物理研究室作为合作伙伴，开展前期推广工作并作为技术服务中心。郑老师在KM授权下，翻译编辑了KM的产品样本、技术手册等很多技术资料。年KM在中国成立了自己的独资公司以后，仍然需要郑老师提供PLC的技术支持。我在项目里能选用KM的产品，郑老师做了大量的工作。回到家里，把这个消息告诉夫人。夫人把自己心仪了好长时间准备入冬购置的新大衣省了，拉着我花了几个晚上和一个周末，转了西单、百货大楼、东风市场，给我置办了一套行头。所长听到我申请辞职的消息，马上找我去谈话，希望我留下来。我表示想出去学习外国企业的管理运营，将来还可以回来为所里服务。最后，所长说：外企都是很紧张的，非常辛苦，你不一定受得了。你先去试试吧，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吃不了那个苦就回来。我想，我可能不会回来了吧。十二月一号，早晨八点五十分，我推开了亮马河大厦的玻璃大门。办公室其实不太大，分成了四个部分。进门一个区域是销售办公区，一边是带边柜的三个办公位，另一边是六个没有边柜的工位。进门的左手边一扇门进去是一个窄窄的会议室。进门往右是市场部办公区，另外隔出来一个独立办公室。Junsen是北京办事处的领导，年轻有为。北京还有一位和他平级的领导，市场部经理周岚。据说周岚原来在新闻媒体工作，英语很好，曾经和水均益搭档，他们俩一个人负责把英文稿翻译成中文稿，一个人负责把中文稿翻译成英文稿。周岚的部门还有两位同事，活泼能干的小晏，和中科院半导体所退休的何老师。何老师是新中国成立后国家送到东德勤工俭学、半工半读上中学的学生，在德意志民主共和国读完大学，改革开放以后又被公派出国到西德进修，在德意志联邦共和国又学习了两年。我们觉得何老师说德语甚至比说汉语还流利。坐在市场部旁边的是技术支持田博光，大家都叫他田工。还有一位小马，为了提升自己的水平，放弃了小老板的舒适生活来外企开车。Jessica手脚麻利，快人快语，负责接电话，打订单，和上海DC联系，处理办公室所有杂务。我来上班当天，她就把印好的名片放到我工位上了。DC是位于上海外高桥保税区的公司物流中心。我们在国内销售的所有产品都是德国或KM在欧洲其他国家生产的。根据北京、上海两个办事处的销售合同订单，DC向德国的全球主DC下订单采购，再从外高桥发给客户，凭销售合同及发票清关。办公室里的销售元老是冉小姐。比我们稍早入职的两位销售同事是TZ和DZ，还有培训时的三位同事，其中Ning负责订单的技术、型号审核。和我同一天上班的还有两位资深销售专家，一位是鞠先生，一位是房总。Jessica说，按照公司的规矩，每个人名字都要有一个缩写。Junsen的缩写是JZ，冉小姐的英文名字是克莉丝汀，所以缩写是CR，Jessica的缩写是JM，小晏是CY，田工的缩写是GT，小马的缩写是GM，Quick是QZ，Ning是NZ。房总没有英文名字，直接用了名字的三个声母QCF，鞠先生的和大家不太一样，就是姓的拼音JU。我的缩写是HCH。Junsen很热情地欢迎了大家。他特意对我说：看，给销售分配的唯一一台电脑就摆在你桌子上了，因为你跑设计院，用电脑的机会要多。二十多年以后，当每一位销售都是手机、平板、笔记本电脑全副武装的时候，回望当年，每位销售都天天背着一本四公分多厚的样本和一本两公分厚的价格本，奔波在客户单位之间，突然有一种豪迈并悲壮的感觉。KM的主样本，德语简称HPL，大概有两千多克重。我还要比别人多带几本应用相关的技术资料，奔波在一个个设计院之间，解答我懂的和根本不懂的产品应用问题。了解设计院工程师们在设计哪个项目，说服他们考虑选用KM的产品，并且落实在图纸上，尤其是画到施工图上。这就叫设计院销售。两个月后，趁着到宣武区拜访设计院组织讲座，拉样本、拉样品箱需要用车的机会，我请小马顺路停一下，回到研究所，办理了正式离职手续，把档案提出来，送到了中国国际人才服务中心。KM的员工在那里集体存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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